第五章 心机与心悸


    墨家子弟对着那张方子调配药量比例的时候,虞周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,确认没落下任何一种药材,才长舒一口气:“范老,小子知道的可全说了,连道听途说的法子都没瞒着,您这病症经不起再恶化了,日后的膳食切忌,切忌!”
    老头脾气倔强些,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,闹得如此劳师动众已经大出所料,那种心有遗憾的感觉,他可不想体验第二次。
    “老夫晓得了,你们去安歇吧。”
    范增这么说着,大伙可不敢真放心,项籍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师父,直到看他喝下糖水脸色红润些,才像一尊门神般伫立原地,仿佛有他照看着,病气邪晦皆能退散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阳光温暖又和煦,范增的精力都用来应对病魔了,此时正睡得香甜,项籍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的脖颈,起身推木窗。
    就像打通可另一个世界般,叽叽喳喳的鸟鸣混着青草的芬芳瞬间扑入,把屋子里的暮气推挤出不少。
    范增懒懒的翻了个身继续沉睡,脸色比起昨夜好了很多,转头注视的项籍心中畅快,悄悄带上房门大步踏出。
    炊烟伴着太阳袅袅升起,一夜没睡的大块头摸了摸青须,这才察觉腹中饥饿,奔着熟悉的釜灶去找吃食,谁知刚到地方,已经有比他还早到的家伙占据此处。
    “我刚尝着应该是熟透了,撤去薪火出锅上菜吧?”
    “闭上嘴老实待着,一会儿尝几口一会儿吃几块,小胖子,你不会把这一锅全干掉了吧?”
    “怎么会……”
    项籍循着香味找上门来:“老远就看到军士们心不在焉,原来罪魁祸首在这啊,子期,你又准备了何物?”
    “羽哥来的正好,快一起尝尝。”
    项籍吃东西的路子很野,只要是虞周做的,他通常先吃后咂摸,早就饿了一夜,这下不等两个兄弟招呼,挑起一团黑湫湫的物事填进口中大嚼特嚼。
    “咦?这不是菜?”
    看着项籍从牙缝里往外拽丝线,虞周扶额:“羽哥你也太心急了,这东西凉了比热着更有滋味,而且里面食材繁多最好切开再用……”
    说话间项籍又吐出根骨头:“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……”
    虞周一巴掌拍在小胖子背上:“还不是为了范老和这小子!”
    项籍咀嚼的动作一停顿:“龙且怎么了?”
    “他挺好的,就是这脖子越来越看不见,也不知是肥的还是什么,也不知以后能不能上战场了……”
    “怎么不能?我还要给项大哥当副将呢……”
    “痴心妄想吧,先找一匹能驼动你的战马再说!”
    趁着俩人斗嘴的工夫,项籍扒拉开黑色的菜团,有点明白了:“这是……昆布?你在防瘿症?”
    虞周点头道:“海带的作用可多了,不但能防粗脖子病,对范老的糖尿病也有不错是效果,正好你们住在海边,以后多吃点没坏处,记得泡久一些才能解毒……”
    “龙且他……”
    “放心吧,这小子纯胖的。”
    范增的事情给几人提了个醒,不只项籍紧张,虞周也是不管对错硬逼龙且吃海带,当然了,以小胖子的本性谈不上逼迫。
    “子期,你现在弄得比起以前好多了,这昆布怎么做的?”
    虞周闻言曾有刹那的失神,就像心底的柔软被触碰了一下。
    国人皆以食为天,而在众多菜系当中能够众口交赞的只有一种,那便是思乡菜,此时此刻的这道酥锅就是如此。
    虞周谁都没有告诉过,甚至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了——身边的大多人,都是时隔两千年的同乡。
    只是这种乡情被巨大的口音变化和生活习惯的差异冲了个跟头,既熟悉又陌生。
    “这菜啊,名叫酥锅,是拿海带包裹着各类鸡鸭鱼肉所制成,不过很需要一番工夫,没有高压锅的话得弄四五个时辰,所以这次没放豆腐,下次再试试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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